2008年10月31日星期五

本草思辨录4

<目录>卷二
<篇名>绿豆
内容:豆本脾家中宫之物,而绿豆皮寒肉平,是为由中达外以解热,故外科护心散,用绿豆粉
使毒
世以绿豆解药误,不知绿豆能压热解毒,非能于无热毒之误药,亦化为乌有也。

<目录>卷二
<篇名>扁豆扁豆叶
内容:扁豆花白实白,实间藏芽处,别有一条,其形如眉,格外洁白,且白露后实更繁衍,盖
得金气之最多者。凡豆皆甘而入脾,故能于夏令湿盛脾弱之时,布清肃之令,复敦阜之气。
此千金与局方治霍乱所以用实也。然其补脾之力极浓,必得脾受湿困而不腹痛不郁闷者,方
与之宜。是则别录主霍乱吐下不止,不属之实而属之叶,固甚有道矣。夫霍乱者,阴阳清浊,
二气相干。扁豆当盛热蕴隆,花尚未有,而其枝叶愈矗立不挠,是阴森之叶,与酷烈之日,
各不相下,绝无妨害,用于清浊不调之霍乱,自然清者归清,浊者归浊。然则唐本草吐利后
转筋,生捣一把入少醋绞汁服立瘥者,可以证别录之不诬矣。
俗称避暑扁豆棚下能作疟,甚至 豆亦多不以充蔬,此亦有故。扁豆以阴森之叶,御酷
烈之日,而花白实白,全具金气,其不畏暑明矣。不相畏则相争,疟为邪正相争之病,故有
所忌。豆壅脾气,更何以解。仲圣所以谓患寒热者不可食也。

<目录>卷二
<篇名>淡豆豉
内容:淡豉别录苦寒。李氏谓∶黑豆性平,作豉则温,既经蒸 ,故能升能散。窃谓仲圣用作
吐剂,亦取与栀子一温一寒,一升一降,当以性温而升为是。
别录主烦躁,而仲圣止以治烦不以治躁。若烦而兼躁,有阳经有阴经∶阳经则用大青龙
汤、大承气汤,阴经则用四逆汤、甘草干姜汤、吴茱萸汤,皆无用淡豉者。盖阳经之烦躁,
宜表宜下;阴经之烦躁,宜亟回其阳。淡豉何能胜任。别录以主烦躁许之,殊有可商。
烦有虚有实∶虚者正虚邪入而未集,故心中懊 ;实者邪窒胸间,故心中结痛。虽云实,
却与结胸证之水食互结不同,故可以吐而去之。证系有热无寒,亦于肾无与。所以用豉者,
豉苦温而上涌,栀泄热而下降,乃得吐去其邪,非以平阴逆也。
张氏谓淡豉主启阴精上资,而邹氏遂以此为治伤寒头痛及瘴疠恶毒之据,不知其有毫厘
千里之失。盖伤寒初起,与瘴疠恶毒,虽身发热,实挟有阴邪在内,故宜于葱豉辛温以表汗,
或协人中黄等以解毒。何资于阴脏之精。且淡豉亦何能启阴脏之精者。试煎淡豉尝之,便欲
作恶,可恍然悟矣。
淡豉温而非寒,亦不治躁,确然可信。邹氏过泥别录,遂致诠解各方,忽出忽入,自相
径庭。黑大豆本肾谷,蒸 为豉,则欲其自肾直上。因其肾谷可以治肾,故千金崔氏诸方,
用以理肾家虚劳。因其为豉不能遽下,故与地黄捣散与地黄蒸饭。邹氏谓于极下拔出阴翳诚
是。乃其解葱豉汤,既谓宜于病起猝难识别,又谓是热邪非寒邪。不知葛稚川立方之意,以
初起一二日,头痛恐寒犯太阳,脉洪又恐热发阳明,投以葱豉,则邪解而阴阳两无所妨,正
因难辨而出此妙方,宜后世多奉以为法。煎成入童便者,以葱豉辛温,少加童便,则阴不伤
而与藏气相得。如淡豉本寒,更加以童便之寒,葱白虽辛而亦寒,外达之力,必致大减,恐
无此制剂之理也。
邹氏又以素问气寒气凉,治以寒凉,行水渍之,注家谓热汤浸渍,则寒凉之物能治寒凉
,于是引伤寒论用豉诸方,皆不以生水煮,为合以寒治寒之旨。金匮栀子大黄汤,不以治寒
,则四味同煮,不分先后。噫!邹氏误矣。所云注家,殆近世不求甚解者耳。按气寒谓北方
,气凉谓西方,跟上节西北之气句来,治以寒凉行水渍之,跟上节散而寒之句来,上言其理
,此明其治。王太仆注云∶西北方人皮肤腠理密,人皆食热,故宜散宜寒。散谓温浴,使中
外条达,行水渍之,是汤漫渍。张隐庵云∶西北之气寒凉,人之阳热遏郁于内,故当治以寒
凉。行水渍之者,用汤液浸渍以取汗。合二说观之,经所谓渍,定是浴以取汗,今西北方人
惯用此法,并非以热汤渍寒药。若谓以热汤渍寒药,即可以治寒病,则药物不胜用矣。然则
栀子豉汤,先煮他药后煮淡豉何故?盖此与泻心用麻沸汤渍之绞汁无异耳。豉本肾谷,欲其
上达,故不多煮,大凡用豉以取吐取汗,法皆如是。取汗如枳实栀子豉汤,煮豉止一二沸,
以有枳实抑之,故用豉至一升,而煮则一二沸无妨也。栀子大黄汤四味同煮,则以不取吐不
取汗,自宜多煮,豉用一升,亦以所偶为大黄枳实,而豉尚欲其治上也。他若金匮瓜蒂散,
则以生水煮取吐矣。但豉用七合,不云下水若干,以生水任煮而不为之限,可见必欲竭豉之
力。味浓则下趋易,或疑此与吐法不悖乎。不知吐宿食与吐寒饮不同,吐宿食自当少抑其上
浮之性。虽抑之,而以苦温之淡豉,偶苦寒之瓜蒂,甘酸之赤豆,终必激而上行。且苦寒甘
酸者杵为散,苦温者煮取汁,皆有一升一降,故拂其性以激发之义,安在不为吐法。邹氏于
经旨方意,咸未彻悟,强为扭合,不免自误以误人矣。

<目录>卷二
<篇名>饴糖
内容:土爰稼穑作甘,饴糖乃稼穑精华中之精华。脾土位居中央,若虚乏而当建中,建中而不

补脾之物有五,曰人参、曰大枣、曰粳米、曰甘草、曰饴糖,皆能治脾虚之腹痛,而皆
有宜有不宜。虚而挟寒,则必君以驱寒之品,如大建中汤之以参饴协椒姜是也。寒在下焦不
宜,如当归生姜羊肉汤、乌头桂枝汤之无此五物是也。附子粳米汤,治腹中寒气雷鸣切痛,
胸胁逆满呕吐,何尝不是下焦之寒,何以有粳米甘草大枣,又何以无参饴?曰∶此无味不确
切,须就其证细审之耳。寒在腹中而痛,实由下焦浊阴上泛,致胸胁逆满呕吐。附子所以温
肾,半夏所以止呕,脾虚宜补,而有呕吐之虚,则中不宜滞,阴则宜益,米枣甘草,所以补
虚而益阴。人参嫌其升气,饴嫌其滞中,故避之。小建中甘草用炙而此不炙,亦以其滞故也。

邹氏谓桂枝加芍药汤主腹满痛,小建中汤主腹急痛,盖芍药酸而破阴,饴糖甘而缓急,
此言是矣。然小建中治急痛,而芍药仍在者有故也。徐氏云,桂枝汤,外证得之为解肌、调
营卫。内证得之为化气、和阴阳。桂姜协草枣,所以化阴。芍药协草枣,所以化阳。芍药不
止治腹满,故小建中于虚劳里急悸衄等证皆主之。惟以治满痛,则于桂枝汤原方加一倍,而
饴糖则摈之耳。
邹氏于建中大小之分,创为势合势分,力专力薄二说,而断之以君尊而臣从命,君卑而
臣擅命。实则终无一当也。何以言之?小建中所治不一,而其扼要在建中。以云建中,犹建
中之小者耳。若大建中则专治中藏虚寒,不兼顾他经之证。腹中寒句是主,余皆腹寒之所波
及。周扬俊云∶中气虚则阳气不布,故所积者为寒饮,所冲者为寒气。尤在泾云∶阴凝成象,
腹中虫物乘之而动。二说极当。温脾无过干姜,补脾无过人参胶饴。椒能由脾达肾,以消饮
而杀虫,亦温脾之要药。此四物大温大补,不出中宫,建中有大于是者乎。观于大建中惟入
腹满一门,小建中则分隶于伤寒论,与金匮之血痹黄瘅妇人杂病各门,仲圣制剂标名之意,
更灼然可见。自来注家无论及此者,殊足怪也。

<目录>卷二
<篇名>韭(根叶同用)、韭子
内容:素问∶食气入胃,浊气归心。韭味辛臭浊,故归心尤易。以其归心,故素问谓心病宜食
韭叶。然必心为阴壅,阳不能达,借韭以达之,非可疗一切心病也。
胃脘有瘀血作痛者,饮韭汁极效。盖韭以入胃之浊气归心,即以留胃之浊质治胃,推此
以治胸痹、吐衄、膈噎诸证,亦即下气散瘀之功。
别录韭子主梦中泄精溺白。邹氏以素问阴藏精而起亟,阳卫外而为固释之,极是。盖阳
不维阴则阴不起亟而藏精,阴不维阳则阳不为固而卫外。梦中泄精者,阳不维阴也。溺白者,
阴不维阳也。韭丰本而子又入肾,甘温足以起亟,酸温足以为固。兼斯二长,所以为梦中泄
精与溺白之妙品。此但阴阳两不相维,若虚甚而患是证,则韭子无能为役,或当更加以温固
之剂矣。

<目录>卷二
<篇名>葱白
内容:葱之为物,茎则层层紧裹而色白气凉,叶则空中锐末而色青气温。凡仲圣方用葱无不是
白,其层层紧裹之中,即含有欲出未出之青叶,是为阳涵于阴,犹少阴寓有真阳,其生气上
出,含有青叶,则又似厥阴,色白又似肺,信乎其为肝肾为肺药矣。通脉四逆汤证,面色赤
者,阴格阳也,阴既格之,必当使阴仍向之。姜附能扶阳驱阴而不能联阴阳之睽隔,惟葱白
升阴以为之招,阳乃飘然而返,阳返而面不赤。然则白通汤证无面赤,何为亦升其阴?夫阳
在上宜降,阴在下宜升,少阴下利一往不返,失地道上行之德。姜附能扶阳而不能升阴以通
阳,阳不通,则阴下溜而利不止,故以葱白冠首而名之曰白通,通非通脉之谓也。旋复花汤
治肝着,欲人蹈其胸上,有上下不交之象,以旋复散结而降阳,葱白升阴而上济,新绛佐旋
复,并能通阴阳之路,俾上下交而成泰。至妇人半产漏下,肝肾之阴已下沉矣,非通其血中
结滞之气,与挽之使上不可,旋复新绛所以通之,葱白所以挽之。玩此三方,葱白之用于肝
肾者悉见矣。特是本经主出汗,后世亦多用于表剂,义又安在。盖心与肾,手足少阴相通者
也。汗为心液,葱白升肾阴,即入心营,色白味辛,则又能开肺卫之郁,此汗之所以出也。

<目录>卷三
<篇名>薤白
内容:药之辛温而滑泽者,惟薤白为然。最能通胸中之阳与散大肠之结。故仲圣治胸痹用薤白,
治泄利下重亦用薤白。但胸痹为阳微,痢则有冷有热,第借以疏利壅滞,故外台于冷痢热痢,
皆有治以薤白者。

<目录>卷三
<篇名>生姜
内容:生姜是老姜所生之子姜,干姜则老姜造成者。故干姜得秋气多,功兼收敛。生姜得夏气
多,功主横散。干姜温太阴之阴,生姜宣阳明之阳。一脏一腑,亦治分母子。
生姜气薄发泄,能由胃通肺以散邪。凡外感鼻塞与噫气呕吐胸痹喉间凝痰结气皆主之。
惟不能治咳。小柴胡汤咳去生姜,痰饮门凡言咳者,亦皆无生姜。以生姜纯乎辛散,适以伤
肺,不能止咳。太阳病表不解而有咳,如小青龙汤尚不用生姜,何论他经。乃肺痿门之咳有
用之者,肺家邪实,非太阳之表病比,正不妨与麻黄同泄肺邪。浓朴麻黄汤有麻黄而不用生
姜者,以脉浮则外达自易,已有麻黄散表,石膏清热,盒饭以干姜温而敛之。泽漆汤无麻黄
而即用生姜者,脉沉则有伏饮在里,泽漆紫参辈之苦寒,所以驱之于下,生姜桂枝等之辛甘,

或曰∶小青龙汤、射干麻黄汤、真武汤,皆有水饮而咳,而一用干姜,一用生姜,一生
姜干姜并用,何治之不侔若是耶?曰∶此正方义之当寻究者矣。小青龙汤外寒与内饮相搏,
麻黄桂枝所以散外寒,细辛半夏所以蠲内饮,以芍药辅辛夏,则水气必由小便而去,此内外
分解之法,不宜重扰其肺,使内外连横,故温肺之干姜,敛肺之五味则进之,而劫肺之生姜
则退之也。射干麻黄汤喉中水鸡声,乃火吸其痰,痰不得下而作声,其始必有风寒外邪,袭
入于肺,故咳而上气,与小青龙相似而实有不同。彼用麻黄为发太阳之表邪,必得加桂;此
用麻黄但搜肺家之伏邪,不必有桂。彼以辛夏蠲饮,法当温肺,温肺故用干姜;此以辛夏蠲
饮,法当清肺,清肺故用射干。彼导心下之水走小便,故加芍药;此散上逆之痰在喉中,故
加生姜。盖干姜不独增肺热,而亦非肺家散剂也。真武汤因发汗太过,引动肾水上泛,为悸、
为眩、为身 ,非真阳本虚,不至于是。方名真武,是表热不足虑,而寒水必当亟镇。附子
补阳,白术崇土,所以镇寒水者至矣。驱已泛之水以归于壑,则苓芍不可无。散逆气、逐阴
邪,以旋转其病机,则生姜尤不可缺。若寒水射肺而有咳,亦即治以肺咳之药加细辛干姜五
味,咳非主病,与小青龙有间,故小青龙细辛干姜各三两,而此止各一两。生姜乃证中要药,
不以有干姜而去之也。
生姜泻心汤,有生姜又用干姜,以生姜治干噫食臭,干姜治腹鸣下利也。通脉四逆汤,
有干姜又加生姜,以干姜止利通脉,生姜散寒治呕也。
生姜去臭气通神明,其用全在于肺胃,而胃与脾以膜相连,故脾家气分有治之者,如浓
朴生姜甘草半夏人参汤治腹胀是也。血分亦有治者,如当归生姜羊肉汤治腹痛是也。驱使之
妙,不在一物而在全方,是故制方尤难于识药。
姜枣调营卫与姜多于枣之义,详见大枣。其有生姜无大枣者,仲圣每与桂枝半夏橘红等
物并用,重在鬯阳,故不取大枣之甘壅。

<目录>卷三
<篇名>干姜
内容:干姜以母姜去皮依法造之,色黄白而气味辛温,体质坚结,为温中土之专药,理中汤用
之,正如其本量。其性散不如守,故能由胃达肺而无泄邪、出汗、止呕、行水之长。炮黑亦
入肾,而无附子乌头之大力。凡仲圣方用干姜,总不外乎温中,其故可玩索而得也。
通脉四逆汤,即四逆汤倍加干姜,脉不出又加人参,似干姜与人参皆能通脉,功不止于
温中矣。不知壅遏营气令无所避是谓脉。营出中焦,中焦泌糟粕蒸津液。下利则中焦失职,
焉得不脉微欲绝。欲脉之出,自非温中止利不可。必利止而脉不出,则其故不在中焦而在主
脉之心。然后加以补心通血脉之人参,非干姜不通脉,非通脉不关温中也。
肺痿有得之燥热,有得之虚冷。虚冷之痿,以甘草干姜汤治之,谓干姜温肺,是固然矣。
岂知金生于土,土不温者上必虚,上虚则不能制下,其头眩多涎唾者上虚也,遗尿小便数者
下虚也,而皆由于中之不温也。然则干姜非不温肺,惟不越脾以温肺耳。
或曰∶伤寒误攻其表,服甘草干姜汤,便厥愈足温,则干姜不独温中,且更温下矣。曰∶
干姜讵能温下,惟炮之而后能耳。然虽炮用,其温下之气犹不毕贯,更进以芍药甘草汤,而
不贯者始贯,脚始伸而不挛,此其旨甚微,非一二言所得罄焉。夫脉浮、自汗出、心烦、微
恶寒者,邪在表也。小便数、脚挛急者,太阳寒邪袭入少阴。或先有伏寒,因而致剧也。医
以桂枝汤但攻其表,内有芍药酸寒入里,反增下寒,于是得之即厥。始而心烦、微恶寒者,
兹更肾寒而躁,阴中之阳,又随桂枝外发之势而欲越,故咽干与吐逆并作。此时自汗之表邪,
已受治于桂枝,但以炮姜温下,炙草和中,未有不阳复而自愈者。而足温而挛急如故,宁非
温下之力犹有歉哉。然非真阳亏损,附子可无用也。前为芍药所误者,今乃以芍药伸脚矣。
芍药何以能然,正惟炮姜以芍药抑之而后能尽复其阳也。肺痿何以不更进芍药甘草汤,以但
遗尿小便数而脚不挛急,且炮姜并欲其温肺也。则谓干姜若不炮,温中而不温下可也。
诸四逆汤治少阴病而用干姜,似干姜亦所以温下,不知少阴寒甚,必上侮及脾,用附子
以斩将搴旗,犹当佐干姜以储粮坚壁。理中丸干姜用三两,以温中固干姜责也。四逆汤干姜
用两半,以温少阴有附子任之,干姜为附子后殿也。更观肾着汤病属下焦,而方中有脾药无
肾药,益以见温下之必当温中矣。
四逆汤重在厥逆,下利是兼证,有干姜不必有葱白。白通汤治少阴下利,是正病无兼证,
不升其阴气以与阳通,则利终不止,故君葱白而协以姜附。桃花汤干姜只一两,则少而又少
矣,且无附子无葱白,何以为解?曰∶此非少阴纯寒之证也,以石脂粳米固下和中,略施干
姜,使就温化,不利其便不清其血而但止其利,法之至超至妙者也。若赤石脂禹余粮汤,利
在下焦而治以中焦药不应,则桃花汤之有干姜,不尚于中宫有涉哉。
干姜温脾而上及肺,以治肺咳而下连脾,正为相当。如小青龙汤以干姜治寒咳而用至三
两,微利亦不去干姜是也。
本经干姜主止血,仁斋直指云∶血遇热则宣行,故止血多用凉药,然亦有气虚挟寒,阴
阳不相为守,营气虚散,血亦错行者,窃谓血统于脾,有出中焦,营气虚散之证,非温中土
不可。金匮胶艾汤,无干姜而千金方有之。黄土汤虽无干姜,而灶中黄土,其用与干姜无二。
干姜温中,自有止血之理。虽然不能无佐使之品也。大抵吐血而至不止,则在上者宜抑之,
漏血而至不止,则在下者宜举之。凡用柏叶阿胶之类为佐使者,所以导血归经。用黄芩童便
之类为佐使者,所以养阴和阳,非能抑之能举之也。独柏叶汤之用马通,有匪夷所思者。马
之气最盛者,能使血随汗出,而一身之物,非性寒即有毒,惟通温而无毒,虽秽滓乎,固化
气化血行脉络之余而性能下行者也。此佐干姜,以抑为止者也。妇人陷经漏下黑不解胶姜汤
主之,黑多由于热,而虚寒之人,血出络而凝,渐渐变紫变黑,亦未尝无之,胶姜汤之姜,
其为干姜无疑。乃陈修园以此二味治是证,一再用之不瘥,后易干姜为生姜,并加阿胶大枣,
煎服立止,谓生姜散寒升气,合陷者举之之义,此与马通一抑一举,可为对待。然先服之干
姜未必无功,或如仲圣法以生干并用,当收效尤捷耳。
仲圣方干姜黄连并用之证,必兼有呕。呕属少阳,故方中必有黄芩人参少阳专门之药。
盖少阳为三阳之枢,以黄连降胃阳,干姜升脾阴,脾升胃降,少阳乃得转枢,此少阳无往来
寒热之治法,治在此而效见于彼者也。

<目录>卷三
<篇名>苦瓠
内容:大水面目四肢浮肿,因在内而证在外也,以苦瓠之瓤与子治之,则弃其外而取其内也。
瓤与子为一瓠之津液所储,迨其渐干渐敛,气遒力浓,炼津液为精华,以此驭人身梗化之水,
自无归命投诚,一遵约束。然则瓠其何以处之,其气味则苦寒也,性则就下也,瓠既就下,
而他有不就下者乎,此本经所由殿之以下水也。

<目录>卷三
<篇名>桑耳
内容:(桑耳,木耳之生于桑者,虽有五色,今但论黑。)
桑为箕星之精,迨其朽也,经盛夏湿热之蒸腾,结而为耳。犹肾液之上朝,故色黑。具
好风之本性,故入肝。是以于血分之湿热,最能效力。血分之湿热,惟女子为易成病。漏下
赤白汁者,阴为阳迫而下泄也。血病症瘕积聚者,阴为阳遏而致壅也。阴通阴伤寒热者,阴
为阳负而思竞也。此阴之不足,非阳之有余。但当化阴以升阴,不必抑阳以损阳。桑耳性凉
润而蒸腾上出,所以能化阴以升阴也。

<目录>卷三
<篇名>杏仁
内容:杏有脉络为心果,仁则主通脉络之气而为肺果。其性直降而兼横扩,横扩与直降,互相
牵制而不得逞,故非加他药不能横扩不能直降。然用杏仁于横扩,有兼取其直降者。用杏仁
于直降,有兼取其横扩者。证若两有所需,杏仁亦两呈其技也。
麻黄汤者,伤寒之汗剂也。既用麻黄何以又加杏仁,则以杏仁兼能下气止喘也。表实而
邪不得解固喘,邪解而气不得下亦喘,杏仁既走表而复入里,则外散之气,亦相与由中道而
下,是故麻杏甘石汤有麻黄又有杏仁,则为治喘,葛根汤有麻黄无杏仁,则证本无喘。然而
麻黄非不治喘,小青龙汤云,喘去麻黄加杏仁,又何以有宜不宜之别耶?盖麻黄者,上发心
液亦下通肾气,小青龙心下之水,已与肾脏之水相吸引,若再以麻黄动其肾气,喘将愈不能
止。杏仁肺药非肾药,故去彼加此,所谓用杏仁于横扩兼取其直降者此也。
大陷胸丸者,伤寒之下剂也。结胸而云项亦强如柔痉状,是项强外与大陷胸汤无异,而
证则较重。故彼可速攻而愈,此必变丸而缓攻。杏仁一味,专为项强而设。项强由阳邪烁液
所致,杏仁研之如脂而性兼横扩。再佐以芒硝之津润,白蜜之和甘,何难化强为柔。然结胸
之项强,非下不和,亦非下不陷。杏仁固大黄之功臣,葶苈甘遂之益友也,所谓用杏仁于直
降兼取其横扩者此也。
伤寒发汗,以麻黄为主,杏仁为辅;治喘以杏仁为主,麻黄为辅;故二物并用,其效始
捷。夫喘在伤寒,为表实肺郁。在杂证,则有热喘、有虚喘、有饮气喘,不止一端。小青龙
喘去麻黄加杏仁,即非治伤寒之喘,故其方亦多用于杂证。然而仲圣用药之道,但于配合异
同分数多寡之中,一为转移,便大不相侔。大青龙,伤寒最要之方也。麻杏并用,岂为治喘。
其故则在麻黄加麻黄汤一倍,杏仁减七十个为四十,又得生姜之升,石膏之寒,杏仁自随麻
黄而横扩,不致驰思于直降。推此以求,麻杏并用而非为治喘者,又得四方焉∶一曰麻黄加
术汤,湿家身烦疼,为寒湿之气郁于肌表,麻黄汤正与相宜。病由于湿,故加白术以收湿。
而中气既固,则杏仁亦只为利肺气之用而已。一曰麻黄杏仁薏苡甘草汤,伤于风湿而至发热
日晡所剧,非麻杏所能独治矣。薏苡清热去湿,治久风湿痹,故加之。但其分数,则麻黄只
用麻黄汤六中之一,杏仁七中之一,薏苡亦与麻黄相埒,此小制治上之法,杏仁所以无直降
之权也。一曰文蛤汤,此即大青龙去桂枝盖文蛤,贪饮由于热甚,故用文蛤石膏特多,麻黄
减大青龙一半者,以表邪微而不欲其过汗也。若无蛤膏之咸寒,则麻黄恐尚不用至三两。然
则用麻黄而复佐以生姜杏仁,自无不汗之理。杏仁虽兼有直降之长,制之以蛤膏,其与麻姜
比而与蛤膏远者,势固然也。一曰浓朴麻黄汤,此即小青龙加减而治亦大异,曰咳而脉浮而
不详其证,则试以本方药味测之∶干姜五味细辛,治寒咳之药也,而咳因于寒可知;麻杏与
浓朴并用,浓朴亦温散之药也,而表有寒邪宜发可知;有细辛又加半夏,则必以之蠲饮;有
五味又加小麦,则既治咳自当安肺;此必因肺痿已见一斑,故加石膏以存津而化燥,与小青
龙加石膏之意颇同。然彼为肺胀已成,故驱寒饮使下行,此为肺痿始萌,故乘脉浮之际,亟
解其表邪。桂枝芍药,所以用于彼而不用于此。浓朴用至五两,又无芍药,则杏仁又何能效
其直降之职。是为去杏仁之直降而取其横扩。
杏仁直降横扩,虽同无狠力,有借于他药,而以二者权之,直降之力,差优于横扩,故
甄权主发汗,而本经不主发汗主下气。茯苓杏仁甘草汤,注家多以杏仁为散结,愚独以为下
气。何以言之?胸痹胸中气塞短气,看似甚剧,实则较前条用枳实薤白桂枝汤为轻。此盖痰
饮为患,阳尚不虚,无取薤桂。稀饮治以是汤,胶痰则主橘枳生姜汤。稀饮而致气塞短气者,
必因小便不利而饮停于胸,胸膈或素不舒,饮停则痹。本经茯苓主胸胁逆气、心下结痛、利
小便,可知散停饮之结,茯苓实司其职。茯苓淡渗散结,是有形之饮。杏仁苦温下降,是无
形之气。二者合而痹者斯开,塞者斯通。然他方治胸痹无甘草,而此有之者,以二物皆下行,
非以甘草载之,则势不少驻而去疾不尽耳。外台走马汤,下剂也。中恶心痛腹胀大便不通,
徐忠可谓客忤,沈目南谓绞肠乌痧。按方用巴豆,自当有恶毒之邪,壅塞脏腑,须臾即毙之
势。故以巴豆逐有形之实邪,杏仁下无形之虚气,为急救之策。与茯苓杏仁甘草汤之用杏仁
,取资无异。是为去杏仁之横扩而取其直降。
有以杏仁辅麻黄发汗而可用于寒剂者。伤寒论治黄胆之方凡三∶茵陈蒿汤使湿热从小便
去,以小便不利腹微满,阳明病之宜下解者也。栀子柏皮汤身黄发热非太阳发热比,柏皮为
阳明经腑之药,故以清肌表之湿热(别录疗肌肤热赤起,邹氏谓柏皮之用正在表里之间),
而佐以栀子甘草,亦下行利小便之轻剂也。此皆于杏仁无与者。麻黄连翘赤小豆汤,云瘀热
在里,身必发黄,而无小便不利与发热等证,则其里为太阳之里(说本柯氏),太阳瘀热非
汗不解,但发表不远热,而阳黄之湿热,则非热药所宜。惟以连翘梓皮赤小豆彻热利湿,当
治里之巨任,而后麻黄杏仁散之于表,湿热得以汗解。此治太阳瘀热发黄,非治头痛发热身
疼骨痛,故麻黄杏仁,视麻黄汤减少其数,而用于寒剂,亦不以掣寒剂之肘也。
有以杏仁治肿而正取其不发汗者,水去呕止其人形肿一条(痰饮篇)。尤氏谓胃气已和
而肺壅未通,麻黄可以通之,甚是。惟于不用麻黄用杏仁之故,则疏之未当。夫麻黄发阳犹
之发汗,以血虚而不敢发汗,犹之夺血者无汗。盖形肿必通血络,麻黄与杏仁所同有是能也。
麻黄
有以杏仁治喘而不用于汗剂者,桂枝加浓朴杏仁汤,太阳病误下,无结胸下利诸变证而
但微喘,喘既微,则表实之不解者亦仅矣。桂枝汤固不解表实,以麻黄施于微实之表邪,又
岂得为当。惟浓朴温散胜于桂枝,与桂枝汤协以解表,则不至有大汗之虞。然不大汗,表固
已解,而表解而气不下,则喘犹不止。夫优于下气,而解表亦兼有所资者,杏仁是也。退麻
黄而进杏仁,殆以是夫。
杏仁研之如脂,以濡润之物而擅横扩直降之长,故于伤寒杂证皆多所资藉。麻仁丸用杏
仁,则于濡润中兼取其直降也。麻仁与杏仁,皆能润液化燥,而麻仁扩脾之约,杏仁抑肺使
下(说详大麻仁),不可谓无通便之功矣。大黄 虫丸用杏仁,则于濡润中兼取其横扩也。
是方种种治法,无非为补虚缓中之计。惟引地黄入脉络以行滋柔之化者,非杏仁而何,虽桃
仁亦只与 虫辈比烈矣。抑有但取其濡润以佐他药,而横扩与直降两无所见者,矾石丸是也。
子脏中有坚癖干血,纵以桃仁干漆 虫辈为坐药,未必遂能去之,况横扩直降,第恃有杏仁
乎。夫曰∶经水闭不利者,有闭时有不闭时,不闭时亦不如平人之利也。脏坚癖不止(医宗
金鉴∶不止,不去也)中有干血下白物者,子脏中有坚癖不可去之物,实为干血,而不能如
干血急治也。有干血,则经之蓄泄不以时,而湿热酿为白物则自下也,此当置干血而先治其
白物。矾石却湿除热,剧者不过再内而愈。然非佐杏仁白蜜以缓之和之,未必收效如是之捷。
蛇床子散亦坐药也,彼治阴寒但任蛇床子,佐白粉为以柔济刚;此治白物但任矾石,佐杏仁
为以润济燥。杏仁润而不腻,不致减矾石之力则有之,若云协以散结,岂仲圣意哉。
杏仁横扩不及麻黄之峻,而于风虚之证,却正相宜,又最宜于头面之风。洁古云治上焦
风热。东垣云除肺中风热。石顽云气下则热自解风自散。窃谓风散则热自解,并非以热药治
热风。考千金杏酥治风虚头痛,杏仁捣膏涂头面风肿,治头中痛身热风热,治头面上风,治
头中风痒白屑各方中,皆有杏仁。又薯蓣汤、薯蓣丸,亦皆有杏仁。其所治之证,皆有头目
眩冒。由是推之,即金匮薯蓣丸风药颇多,何尝不以杏仁治头面风,所谓风气百疾者,固无
一不虑之周也。

<目录>卷三
<篇名>乌梅
内容:梅花苞于盛冬,梅实成于初夏。得木气之全而味酸,谓为肝药,夫何待言。然非专入肝
不兼走他经也。其气平属金,其味酸中有涩,涩为辛酸之变亦属金。实熟则色黄而味带甘,
乌梅乃半黄时所熏,则亦入脾胃。濒湖谓舌下有四窍,两窍通胆液,故食梅则津生。不知胆
液上潮,口中必苦。观素问味过于酸,肝气以津。可知津生是生于肝不生于胆,津生亦不是
肝升。譬之手巾,用热汤浸过,绞之则热气四出,巾已就敛。酸敛之能生津,理亦如是。肝
何至升,且得之而复其下行之常矣,夫胆主动主升,肝主静主降。梅实熏黑,味酸而苦,虽
是由肝归肾,然能激肝中之津以止渴,不能壮肾中之水以灭火。素问酸苦涌泄为阴。核之于
梅,涌即津生之谓;泄则气为之下,热烦满为之除,气下热烦满除而心以安。本经固贴切之
至。至止肢体痛、偏枯不仁、死肌。邹氏谓古今方书无用梅治肢体痛偏枯不仁之方,宜连下
死肌读,为治此等之死肌。窃谓止字疑有误。或即下文去字而复出一字耳。肢体痛偏枯不仁,
不过血络凝瘀,虽死肌尚有可为,故与青黑痣并足以去之也。诸家之论,有与愚相反者焉,
有可以印证者焉,试胪举之∶张隐庵云∶其味酸,其气温平而涩,涩附于酸。主下气者。得
春生肝木之味,生气上升,则逆气自下。除热烦满者,禀冬令水阴之精,水精上滋,则烦热
除而胸膈不满。乌梅无生木气起肾阴之能,上已言之。张氏执是以用乌梅,必有为所误者,
其弊在温平酸涩之用,全置不讲,而徒以空谈为超妙也。陈修园拾张之唾余,别无所见。卢
子繇则以本经主治,一归之生津,至谓吮肾液以润筋膜。邹氏所见又与卢同,以生津为吸寒
水以制火。不知本经之除热,是泄热非制热(叶氏亦云乌梅泄热,见临证指南)。酸苦涌泄
之义不明,便无处不窒。其论乌梅丸治蛔厥也,曰吐蛔为阳气烁津,致蛔无所吸受而上出,
则梅生津于上,岂是养蛔于上,肾阴虚不能上济者,不得用梅,则蛔本在下,何以有肾阴而
不知吸,此既窒滞鲜通矣。又谓蛔厥非脏寒,即气上撞心,心中疼热之现据,不知厥阴病多
阴阳错杂。沈尧封云厥阴于卦为震,一阳居二阴之下,病则阳泛于上,阴伏于下,而下寒上
热之证作。蛔上入膈,是下寒之据。消渴心中疼热,是上热之据。凡吐蛔气上撞心,皆是厥
阴过升之病,治宜下降其逆上之阳。乌梅丸,无论黄连乌梅黄柏为苦酸咸纯阴下降之药,即
附子直达命门,亦何非下降,可谓精审之至矣。邹氏于厥非脏寒句,自注云从医宗金鉴,不
知金鉴于林氏主脏寒之论,仍列于下,并未删驳。又尤在泾解心中疼热,食则吐蛔,统谓之
邪热,姑无论于乌梅丸之治不合,即厥阴病之阴阳错杂,亦似有未察者。惟唐容川以西人空
气冷热发明厥阴之道,足以上契圣心,下迪学人。空气非愚所知,不具述。其析疼热吐蛔为
下寒上热也,曰消渴、气上撞心、心中疼热饥(句),为厥阴包络挟心火之热发动于上;不
欲食、食则吐蛔、下之利不止,为厥阴肝气挟寒水之寒相应而起。夫吐蛔一也,知此条非纯
热,即知彼条亦非纯寒。乌梅丸所以寒热并进,而非脏寒蛔不上而入膈,尚何疑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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